从Facebook到Meta，一本700亿美元的反面课本

王俊杰2017

原标题：从Facebook到Meta，一本700亿美元的反面课本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导读：Meta员工给元宇宙项目取了个“MMH”的代号——Make Mark Happy。
作者：陈彬
编辑：李墨天
文章泉源：远川研究所（caijingyanjiu）

2012年，方兴未艾的Facebook订定了一个雄心壮志的筹划：开辟一部Facebook品牌的手机，拥有自研芯片和操纵体系。
时值iPhone 4销量即将破亿，Facebook的移动化转型却难言顺遂，全公司懂iOS开辟的步伐员只有5个[1]。
苹果的节节胜利让扎克伯格如坐针毡，他以为Facebook想要在数字天下占据主导职位，就必须掌控本身的移动操纵体系。而在行业中，只有苹果和谷歌拥有这种本领。
饰演乔布斯的是Facebook运营VP帕里哈皮亚（Chamath Palihapitiya），他告诉扎克伯格，与其做手机操纵体系，不如打造一款移动装备。
这个项目在其时被严酷保密，险些没有任何媒体报道。直到2020年，一本名叫《Facebook: The Inside Story》的传记中披露了整个过程：
帕里哈皮亚把项目团队的办公所在从总部迁出，搬到了一栋未悬挂任何标牌的修建物二楼，乃至做了一套独立于Facebook的职级体系。当Facebook内部有传言时，公司会予以否认。
书中说：这是Facebook第一次在内部说谎。
Facebook手机的操纵体系软件由内部完成。至于芯片，扎克伯格选择与英特尔互助——这好像表明了这个项目为什么被取消了。
错失智能机市场堪称英特尔近50年最大的失误，作为失意者，英特尔有充足的动力卷土重来，Facebook则盼望深度到场移动化的海潮。这部手机曾非常靠近上市，乃至富士康已经做出了工程样机，非常超前的搭载了曲面屏[1]。
听说项目被废弃一方面是高昂的硬件本钱，另一方面是高管翁德赖伊卡（Cory Ondrejka）的奉劝[1]：
既然移动生态体系已经过两大相互竞争的公司把持，Facebook就没必开辟本身的操纵体系。谷歌和苹果都不会对Facebook瞎搅，由于Facebook正在成为全天下最盛行的应用。
这个话在其时看，既客观报告了究竟，又奇妙拍了向导马屁。但扎克伯格的担心却在十年之后成为实际。
2021年，库克治下的苹果推出了ATT（App Tracking Transparency）功能——当App试图网络个人数据时，手时机有提示，用户有权拒绝。这对Facebook赖以谋划的定向广告是扑灭性打击。
改名后的Meta预计，由于ATT，2022年它将损失信100亿美元的广告收入[2]。
Facebook依然是头部交际媒体，但影响力远不是十年前可以等量齐观。随着贸易模式坍塌，已往一年其值一年跌去约72%。

究竟上，在自研手机项目流产后，扎克伯格酝酿了一个周期更长、野心更大的筹划，但它终极酿成了一场辙乱旗靡的溃败。
我有一个空想

2013年初，扎克伯格担当《连线》采访时称Facebook不会做手机了。他以为除了iPhone，其他“最脱销的”手机一年的销量也就不到2000万台[16]：
“与此同时，Facebook拥有凌驾10亿活泼用户。为什么只为这些用户中的一小部门提供最佳的Facebook移动体验？”
但扎克伯格以为苹果的威胁并没有被排除，他有了新的课题：假如手机不再盛行，谁会打败Facebook？
靠近年底的一天，投资公司a16z的首创人安德森给他写了封邮件，“你见过Oculus吗？这玩意儿真的令我疯狂。”
Oculus由一群极客建立，他们用胶带、硬纸板盒、电路板做出了早期的VR头显。其时Oculus仅有30名员工，连此前众筹的订单都还没交付。第二年，这家公司被扎克伯格以20亿美元收购。

实行室里的扎克伯格
收购不久后，一家公司宣称拥有Oculus的某些知识产权，两边闹到法庭。2014年的庭审中，扎克伯克全程板着脸，每次答复仅有寥寥几语，除了一个刹时。
彼时，状师扣问扎克伯格收购Oculus的愿景是什么，高冷的扎克伯格忽然开始蜜意演讲：
“几个月前，我的女儿马克斯迈出了本身的第一步，我在假造实际中记载下了整个场景，如许我就可以把它发送给父母，可以与天下分享。人们可以切身体验此中的情况，就像身处我们家的客堂一样[1]。”
那会儿还没“元宇宙”这么时髦的称谓，可扎克伯格坚信这会是“下一代互联网”。
两年后，其他科技巨头忽然也意识到了VR的魔力：阿里、华为、HTC疯狂加码，3000多家初创公司涌现，史称“VR元年”。HTC更一度放弃了发家的手机业务，满身心拥抱“智能手机的后继者”。
可最早坐上牌桌的扎克伯格，此时却相称淡定：他很清晰现阶段VR的缺陷。彼时主流的VR产物有两种情势：
一是狂风主推的VR盒子，必要共同手机利用，画面成像只依靠极其简朴的凹凸透镜，沉醉感险些没有。
二是HTC主推的分体式VR，沉醉感是提拔了，可体验仍旧粗糙，轻易眩晕；而起售价却飙升到了6888元，且由于彼时VR芯片算力不敷，利用时还必要一台高配电脑，家里没点矿还真消耗不起。
不出不测，泡沫很快破裂，大公司们开始缄口不谈VR。市场广泛以为，方向虽没错，但仍需时间：VR必要更强劲的芯片算力、更成熟的技能，以及更便宜的本钱。扎克伯格看来，这必要至少10年来遍及，最快也得到2024年。
从其时的环境看，扎克伯格的构想和实行动作都没有题目：先在“取代手机”下一代终端上卡住身位，使用Facebook强盛的变现本领，连续给不赢利的新业务输血。以逸待劳，静待风起。
放在中国的财产语境里，这就叫弯道超车。
然而，这个雄伟筹划的时间表终极大大提前了，缘故原由都与中国有关。
马奇诺防线

扎克伯格前次到访中国是2017年，相比2012年第一次来时的云淡风轻游刃有余，这次更像是末了一次积极。彼时中国交际媒体市场格局成熟，扎克伯格破天荒的顶着美国国内舆论压力亮相，为了进入中国市场，乐意服从“相干法律法规”。

“中国半子”扎克伯格曾用中文拜年
其时，各种脸书入华的消息层出不穷，另有小道消息说Facebook中国总部会设在杭州，但终极心满意足的却是一点中文都不会的Uber CEO卡兰尼克。
同样在2016年，扎克伯格留意到Musical.ly的鼓起，这是一个可以让用户制作并分享 15 秒到 60 秒对口型 MV 的交际软件，背后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公司，但在美国有近9000万用户。
扎克伯格一度想直吸收购Musical.ly，就像之前对WhatsApp和Instagram的收购一样，巩固Facebook的交际帝国，但中国公司的身份和一些合规题目终极没让生意业务成行。厥后我们都知道，Musical.ly被卖给了那家“最像Google的中国公司”。
被收购的第二年，Musical.ly和TikTok归并，成为了Facebook头号心腹大患。
针对竞争对手，小扎已往有两招屡试不爽。搞Ins时，他一边开出2倍于融资估值的收购代价，一边派说客软磨硬泡攻破首创人的生理防线，促使其卖掉公司；面临拒不就范的，小扎每每直接开抄，通常结果都还不错。
最典范的是Snapchat，在多次抄袭不乐成后，扎克伯格派Instagram亲身出马，像素级拷贝出了Stories。
一买二抄，一度让脸书立于不败之地，但面临TikTok却欠好使了。
7月，以金·卡戴珊为首的网红发起了一场抗议活动，要求Meta不要盲目抄袭TikTok。一次大更新中，Meta将Ins首页修改玉成屏视频，并用保举内容代替订阅内容，就像TikTok那样。“我们再也刷不到关注朋侪的帖子了”，许多人哀叹道[5]。
别的，许多报道都提到，TikTok的保举算法非常难以模拟——至少对Facebook来说是如许。

抗议者的标语
“每年的观光，都是一种跟上中国创新和创业步调的绝佳方式。”在讲到2017年的北京之旅时，他在本身的Facebook页面上如许写道。
而《Facebook: The Inside Story》中说：大概，那一年并不是他继承研究中国创新的最佳年份。
究竟简直云云，TikTok敏捷蚕食了Facebook的份额。在2019年的反把持听证会上，扎克伯格面临拆分Facebook的发起作出了如许的辩护：来自中国的大型科技公司将会冲进来弥补空缺。
Facebook的前员工针对这个变乱留下过如许的评价，“TikTok是他们唯一无法克服的东西，以至于要告急于地缘政治和华盛顿的立法者。”
智能手机还在统治着互联网，来自下个互联网期间的“刺客”仍不见踪影，但Meta的阿喀琉斯之踵已被面前的对手射成了筛子——而且扎克伯格好像对此无能为力。
旧的牌局已经胡不了了，小扎便决订婚自掀翻牌桌，拉着全部人重开一局游戏。
被讽刺的“将来”

2018年，Oculus被并入脸书母公司，改名为Reality Lab，专门负责VR/AR相干产物。2021年底，该部分制作的“旗舰式VR应用”Horizon Worlds寂静上线。这是款元宇宙版脸书，用户可以在当中创造各种主题的假造天下，并用假造形象与其他用户一同交际。
为一炮打响产物，Meta为2022的“美国春晚”超等碗制作了一则剧情广告：主角是一只有生命的毛绒狗，当它不再受接待后，被当成垃圾丢到了街边，厥后又被捡去博物馆当祥瑞物。在那儿，毛绒狗偶尔戴上了VR头显，进入Horizon Worlds开启了新的人生。
但Meta本身也没想到，这一“正能量”广告竟引起了群体不适。一条高赞批评讽刺道，“我们毁了你的天下，如许你就能在假造天下中嬉戏了。”

“正能量”广告
被讽刺、被否认，险些是Meta这一整年的关键词。
Horizon Worlds开局还算不错：已披露的Meta内部文件表现，头几个月曾有近30万注册用户。扎克伯格信心满满，立即立下年底50万活泼用户的军令状。然而次月留存率着实感人，到三季度活泼用户已不敷20万人。厥后小扎冷静将年度目的调低至28万，低调做人[7]。
“一个空荡荡的天下是伤心的。”一位Meta高管在内部文件中云云形容道。匮乏的用户、漫天BUG，让Horizon Worlds的产物体验堪称劫难：
外媒记者第一次进入Horizon Worlds时，遇见了BUG和死机；历经千辛乐成登岸后，他进入了名叫“家庭集会”的假造天下，但放眼望去只有一个人；再厥后他想试试元宇宙交际，可对方的麦克风功能又坏了；末了，他由于“晕元宇宙”被迫摘下了头显[8]。
而整个Horizon Worlds最赢利的创作者，全部打赏收入是470美元，乃至不敷买一台Meta最新款VR头显。

广告中的Horizon Worlds
究竟上，不但用户一脸嫌弃，连Meta自家团队都元宇宙版脸书缺乏热情。
9月，Meta的副总裁Vishal Shah在内部备忘录中谴责道，“为什么我们本身都很少利用？一个简朴的究竟是，假如本身不喜好，又怎么能盼望用户喜好呢？”。
员工私下给全部元宇宙项目取了个“MMH”的代号，意为Make Mark Happy——老板开心就好。
两周后，Shah愤怒地发现环境压根没有改善。随后，Meta内部多了一条新的管理制度——每个团队每周必须至少利用一次Horizon Worlds，“构造中的每个人都应该以爱上它为任务”，换言之不爱的都不是兄弟。
软件端乱作一团，硬件端又惊喜不敷。Meta的Quest2头显是环球最脱销的VR装备，2021年卖出上万万台；但对比iPhone每年2.5亿的出货量，Quest2显得微乎其微，难以挑起营收大梁。
这些不及预期的产物让Meta在本年前三季度又亏掉了94亿美元，约即是21个鸟巢的造价。不但云云，扎克伯格还计划加鼎力大举度，公布2023年的元宇宙研发投入将提拔至390亿美元，但别指望有多少营收，听得股东就地血压飙升。
此中一位公开表现，要不是Meta仍由首创人把持，“那董事会必将写小作文控告，并动手挑选下一任CEO[9]。”

作为股东的Altimeter Capital被逼无奈，乃至用溜须拍马的语气写了封公开信，哀求小扎悬崖勒马，并裁人20%，“Meta必要规复它的魔力”[10]。
为了安抚投资人，扎克伯格一边认可“我错了”“都是我的责任”，一边大刀阔斧裁了1.1万人，却唯独没提“罢手”。
男子的嘴，哄人的鬼。
诗与远方

“元宇宙”是公认的风口，但扎克伯格的激进投资着实前无古人：预计到2026年，Meta的元宇宙投资将到达700亿美元。
相比之下，苹果在第一代iPhone上“仅”投入了5年研发时间和34亿美元，只有Meta投入的1/20。2005年，谷歌耗费1.3亿美元收购了安卓公司。
随后3年，谷歌投入了67亿美元的研发本钱推出了首款安卓手机。此中安卓体系的研发本钱占相称小，预估或不敷10亿美元[11]。
Meta虽摆出一副不差钱的姿态，但当下的研发服从好像堪忧。8月，前Oculus技能大牛、现Meta顾问约翰·卡马克在一档播客中疯狂吐槽。
当话题谈到2021年Meta为元宇宙部分的投入，“这但是100亿美元，”卡马克冲动地说道，“一想到花掉的钱，我就以为胃疼。我们显着可以做更多事变。[12]”
元宇宙云云氪金的另一个缘故原由，是仍有很多技能困难尚未办理。
10月的Connect大会上，Meta带来了革命性的新技能——元宇宙终于实现了“四肢自由”。已往由于VR头显难以捕获下半身动作，Horizon Worlds中的人都只有诡异的上半身。可没过几天，媒体就扒出这是一场骗局：
大会上的假造小扎之以是有腿，是由于穿了动捕服。间隔新技能落地，另有至少一年时间。

四肢自由还是将来
而在硬件端，固然相比于“VR元年”，多项技能已有长足进步，但新技能尚存痛点必要办理。
比方在光学方案上，全新的Pancake方案推动了VR头显的大幅“瘦身”，且拥有更高的成像质量。但Pancake方案对光学膜材要求极高，环球仅有3M等少少数企业有本领生产，且生产良率不高，贸易化仍有一些难度。
另一方面，任何新技能和新产物的遍及，最关键的因素是低本钱的利用门槛。
iPhone简直开启了智能机的期间，但真正让它在国内市场快速遍及的，实在是799元的红米手机。
尾 声

本年，扎克伯格有了一个新爱好：综及格斗，就是会一拳打歪鼻子的谁人。有一次，小扎在和锻练的屠杀中被锁喉，他没有要求放手，反而说道：“能给我多一点阻力和气力吗？我想感受它。”
锁喉窒息与谋划Meta有一种相似的体验，由于扎克伯格常常在天天醒来后，感觉肚子上被人打了一拳——他想从综及格斗得到更多斗志[15]。
眼下Meta的处境，简直很难不让扎克伯格血压飙升。
卡马克刚吐槽“Meta乱费钱”没几天，扎克伯格就由于一张“自拍”被全网讽刺。一片欢声笑语中，负责人递上了辞呈。外国网友广泛以为，Horizon Worlds出现出来的质量还不如2003年的一款老游戏《第二人生》；且据知恋人士爆料，现实月活同样不及。

但许多网友不知道的是，从前《第二人生》的首席技能官翁德赖伊卡，正是谁人厥后劝扎克伯格“别浪费钱做手机”的高管——这么一想，扎克伯格有点新爱好也不难明白了。（本文作者陈彬，泉源于远川研究所，Web3大佬已得到作者授权、经Web3大佬编辑发布，文中观点为作者观点、不代表Web3大佬观点。）
参考资料

[1] FaceBook：一个贸易帝国的崛起与逆转，史蒂文·利维
[2] Meta calls out AppTrackingTransparency as anti-competitive，Insider Intelligence
[3] Zuckerberg and Kalanick in China: Two Approaches，The Information
[4] TikTok的红旗还能打多久，远川研究所
[5] How Instagram’s TikTok Envy Finally Backfired，The Information
[6] Meta Responds to Its Next Threat: Apps That Link Instagram Influencers and Superfans，The Information
[7] Company Documents Show Meta’s Flagship Metaverse Falling Short，The Wall Street Journal
[8] Metas Metaverse mess，The Wall Street Journal
[9] Meta shareholders vent anger at Zuckerberg’s spending binge，Financial Times
[10] Meta Investor Urges CEO Mark Zuckerberg to Slash Staff and Cut Costs，The Wall Street Journal
[11] The Metaverse Money Pit: How Meta’s $70 Billion Bet Compares to Tech’s Biggest Gambles，The Information
[12] John Carmack complains about Meta’s lack of efficiency in Metaverse investments，Mixed
[13] Meta造假？扎克伯格的“画腿”艺术，又锋利了，硅星人
[14] Pico 4 重磅发布，产物迭代催化硬件各环节投资机会，浙商证券
[15] ‘You Don’t Know This Nerd Is a Silent Killer’: A Raging Martial Arts Scene Finds a Home in Silicon Valley，The Information
[16] Mark Zuckerberg Has A Really Good Explanation For Why Facebook Will Never Make A Phone，businessinsider